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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昊】证明题 03

鉴于第五次试图拉唐昊起身未果，张佳乐只好放了手：
“到底怎么了？”
“……肚子疼。”
其实现在比胃疼更严重的是被张佳乐看到自己狼狈模样的羞耻，这时候要是地上有个下水道他都一定钻进去，大约还会把井盖也一并盖上。
肚子疼？这个范围就很宽广了，看唐昊蹲在地上，嘴唇也被咬得泛了白的模样，张佳乐第一反应是阑尾炎，顿时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不打我电话？”
“不为什么。”
他低着头小声说：“张佳乐，你别管我了。”
声音闷，听的张佳乐心里也是一颤。
唐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两条浓眉蹙在一起，没了之前的嚣张跋扈，看上去更像某种受了伤、负气瑟缩着的大型猫科动物。
叫人没来由的心软。
既然唐昊无论如何不肯被他拉着站起来，张佳乐只好一并蹲下来，揉了揉唐昊的刺儿头。
“不行啊，阿姨把你托付给我，我是你名义上监护人了已经。”
我不需要。唐昊硬邦邦地拒绝。
这才一天没看着，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张佳乐十分无语地看他，看的久了，顿时就连唐昊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话苍白无力起来，底气不足地说：“那也不用你管。”
那也不能总蹲在这不动吧，多影响市容市貌多不好啊。张佳乐想了想，循循善诱：“你走不动的话，我背你？”
他万万没想到这话居然比拉拉扯扯有效得多。“我自己能走！”唐昊猛的跳起来。
然而在地上蹲久腿麻了，大概还有没吃饭导致低血糖加成，站起来就是一个踉跄。
幸好张佳乐及时架了他一把，避免了他和大地的二次亲密接触：
“又怎么了？”
唐昊那点菲薄的自尊心几乎要被在张佳乐面前接二连三出糗的打击磨光了，说你要是觉得我烦就先走，不用管我。
但是张佳乐似乎并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只是看上去有些无奈，就着那个姿势，手掌隔着一层T恤贴上他的肚脐。
“卧槽你干嘛？”唐昊只穿了一件T恤在外面晃荡，被大晚上的风吹得浑身冰凉，张佳乐掌心的热度激得他条件反射地想躲，又被张佳乐牢牢拽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别动。他说，隔着T恤在他右下腹按了一下。“这里疼？”
唐昊摇头。
不是阑尾，那还好。张佳乐松了一口气，这里？手又往上挪了一点。
唐昊还是摇头：其实在左边。
终于找对地方，张佳乐在心里叹了口气，掌心贴着小腹给他揉了揉。孩子生病老不好，多半是惯的。唐昊就爱逞强，其实到底还只是个半大孩子，连胃疼还是肚子痛都分不清楚，这心该有多大。
没吃晚饭？他问。
还有早饭。唐昊坦承。
……张佳乐真不知道怎么说他好。但看着这孩子蔫了吧唧的模样，又气又有点好笑，手底下继续给他揉了揉。

平心而论张佳乐掌心的热度合适，力道妥帖，被他那么揉了揉，好像真没那么疼了似的。“你先去隔壁快餐店坐一会儿，我去给你买药。”他说。
唐昊本想说他可以一起去的，又终究有点没好意思说出口。
不过张佳乐很快就回来了，一手提着个半透明的塑料袋，里面是五花八门的药，一手捧着杯快餐店的热牛奶。
唐昊直愣愣地看着他。张佳乐揭开盖子，把牛奶递给他。“还烫着，吹吹再喝。”
牛奶隔着瓦楞纸杯透出热度，捧在手心里十分扎实熨帖。唐昊喉头动了动，想说点欠揍的话比如怎么没顺便买点炸鸡呢，想想又忍住。
他吹了几下，觉得差不多了，低下头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自带一点甜味，这时好像也不那么令人讨厌了。
这边晚上风凉，下次出来记得多穿点。张佳乐说。“还有，人是铁饭是钢，对我有意见可以，不许不吃饭，知道吗？”
唐昊点头，头一次没有反驳。他嘴唇的汗毛上沾了一圈牛奶的痕迹，大概是疼很了的缘故，反应都比之前慢半拍，看起来居然有点和他平时不太相符的傻乎乎的乖巧。
好像整个世界都被那杯热牛奶软化了一点，现在唐昊眼里的张佳乐看上去有点疲倦，但整个人非常柔和，就连责怪的声音都依稀带了点温柔的毛边。
他想了想，说张佳乐。
嗯？青年在对面温暖的黄色灯光下偏头看他，睫毛的阴影非常明晰。
我说……我早上不想再吃小面包了。唐昊闷闷地说。

第二天唐昊出来洗漱时张佳乐破天荒的还在，桌上热腾腾摆着他下楼去早点铺买的包子和粥。唐昊看着难得散发食物热气的餐桌，几乎瞪掉眼珠子，确认了一下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张佳乐不是幻觉：
“你不去上班了？”
不去了，张佳乐说。他把微波炉里热好的牛奶拿到桌上，轻快地耸了耸肩：
“原来那家呆得太累了，打算跳槽换家离这边近点的公司。”

唐昊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瓮声瓮气地答应了一声，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张佳乐那边居然还递过来一杯不太温的温水，监督着唐昊把胃药吃了。
唐昊其实不是很擅长与和平氛围下的张佳乐好好沟通，面对此情此景，居然难得的有些拘谨起来。
拘谨的结果就是他匆匆忙忙喝了粥，嘴里叼着半只包子就拎着包准备出门。哎这孩子躲什么，张佳乐在身后叫他：“中午记得吃药！”
知道了，唐昊胡乱应了一声，把书包甩到肩上，逃命一样飞奔下了楼。

这边张佳乐十分悠闲地收拾完桌子，打开电脑开始写辞职报告。
其实从百花离职这件事在他心里盘桓了很久，却一直出于各种考量悬而未决，昨天蹲在地上可怜兮兮的唐昊到底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方面实在不忍心看着小朋友折腾自己，生怕唐昊一不留神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一方面唐昊的存在也在提醒着自己：他也算是从之前的月光族光荣晋升为半个包租公了，就算离职一段时间也可以继续幸福的包租公生活，不至于青黄不接饿着自己。
当然这些他没和唐昊说。讲道理，张佳乐是诚心诚意想做一个好房东的。本来到昨天为止他自觉对唐昊稍稍有点摸清门路：大概就是要顺着毛多薅几把的小豹子，结果瞧他今天又别扭起来，又不知触了他哪块逆鳞。
总而言之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让人捉摸不透。他摇摇头，在键盘上敲完最后几个字，啪地合上电脑，在沙发上倒下了。

唐昊最近的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张佳乐这些天处在半失业的空白期，又拿了百花数量还算可观的一笔离职补贴金，可谓是有钱又有闲。唐昊今天想吃鸡，明天想吃鱼，后天要吃炸酱面，最初几天张佳乐全顺着他来。
然而养好了胃活蹦乱跳起来的唐昊，依然三天两头提各种要求，并且渐渐有点蹬鼻子上脸的意思。
这天张佳乐正仰躺在沙发上打游戏，手机忽然嗡嗡地震了一下。
唐昊给他发了条信息。
晚上想吃红烧排骨。
行吧，张佳乐漫无目的地想，附近不远有个湘菜馆，做红烧肉还可以。
还可以再点个手撕包菜……
隔了一分钟唐昊又发来一条。
冰箱里有冻的，我看见了。
……
张佳乐又好气又好笑地盯着两个绿色气泡半天，最终认命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开始搜索菜谱。
自己果然是养了什么猫科动物吧，还是肉食系那种。

事实上张佳乐的排骨烧的不怎么样。晚上唐昊打开门，一股子幽幽的焦味糊了他一脸。张佳乐坐在桌边，排骨连着锅端上来的，因为一大半和锅底黏在了一起，撬都撬不动。
唐昊看着眼前一大锅黑红黑红看不出颜色和形状的物体，深觉与天斗与地斗都不如与张佳乐斗，与乐斗其乐无穷。
张佳乐正襟危坐，说每个步骤都是按教程上来的，酱油用量杯，时间掐秒表，理论上应该好吃，你快尝尝。
他看起来一本正经，可惜在唐昊看来全都成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自己尝过没？”
“我不饿。”张佳乐说，“你不是想吃吗，特地做给你吃的。”
“……我其实也不太饿。”唐昊硬着头皮说，吃这个还不如回房间里吃他私藏的两箱小面包。

但他一想起小面包就胃酸分泌过剩，没过一会儿唐昊趿拉着拖鞋站到张佳乐跟前。“我又饿了。”他说。
到底还是服了软。你乐哥制不住你？张佳乐一下子乐了，说：“不如我们叫外卖？”
……
沉默就是没有异议，没有异议等于全票通过。张佳乐顿时精神抖擞地爬起来，“要么就附近那个湘菜馆的红烧肉吧，我记得他家还送例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