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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江|哨向】我们仍未知道那天所见的花的名字（1）

年轻的黑发军官稍稍卷起袖子，垂下眼看了眼表。

下午三点二十二分。

 

他微微阖上双眸，哨兵无形无相的精神游丝在空气中迅速延展并交织成网，覆盖低沉而辽远的天空。复高积云依旧密合，而低空是一连串从浅灰到深灰不等的、呈闭合细胞状的云系。大地是同色系的灰黄，而天空则是被污染过的铅灰色，不见日光。这个状态已经持续了很久，大约已经有两个星期，也许还会一直持续下去。

 

单调而乏味。 

 

这里刚下过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并不大，并且已经消融殆尽，地表覆盖着一层如同石油般灰黑色粘稠的半流动液体——军队称其为硫酸雪。而当地牧民称之为“恶魔之吻”，足以佐证这种降水的破坏性之强。

 

他弯下腰，伸指在地上微微捻了捻。带有防护层的手套皮面摩挲的触感滞涩，瞬时间熔化了肉眼可见的薄薄一层。

 

“少将。”

 

远处有人在叫他。声音被逆吹的风稀释得有些模糊不清了，他转过身，数百米外的营地里一个撑伞的人影朝他走来。

 

空气中悬浮着颗粒细小的尘埃，能见度并不很高，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轻而易举地认出那个人。他们彼此熟悉，尽管尚未在法律意义上结合，在人群中辨认出彼此对他们来说还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而这甚至不需要展开五感。

 

 

黑发的年轻军官站定了，眼角浮现出一点不自知的温柔来。

于此同时撑伞的人也走近了一些。这个距离已经能看清他的大概轮廓了。那是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军官，有着温柔的棕色头发和与之相配的茶褐色瞳仁，肩章上四颗银色的星星闪闪发亮。

 

“怎么不打伞？”那人缓步走到他身边，语声平和，然而语气里多少带了些责备的意思。“万一还有残余降雪……”

 

“不会。”他简短地道，然而顺从地微微欠了欠身子，好让棕色头发的青年将手中伞偏向他的头顶——这种特制军用伞的伞顶有着极其致密的特殊银胶涂层，坚固且轻便易携，可以抵御高强度辐射以及包括王水在内的绝大多数腐蚀性物质的侵蚀。这种伞几乎是近几年来最伟大的发明，制作者是军中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前辈，将其戏称为“千机伞”。

 

他们撑着一把伞，又并肩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触目所及是被硫酸雪腐蚀得焦黑疲软的野草，多数只余下贴合着地皮的短短一层。那模样十分难看，棕色头发的青年军官叹了口气，不无感慨地低声道：

 

“我们正行走在地球的创面上。”

 

 

他们即将在这片平坦荒芜的土地上迎来一个异常漫长而寒冷、并且困难重重的冬季。

 

多年以前，由于化石燃料的大量使用导致的污染，整个地球开始逐渐被一种稠密的灰色云层所覆盖。太阳到达地面的辐射减少使得全球气温持续降低，惶恐的人类消耗了大量燃料以抵御这不期而至的、极不正常的寒冷。

 

而系统因此出现了罕见的正反馈机制。云层持续加厚，阳光被阻断，随之而来的是农作物大量减产甚至枯死，整个生态系统岌岌可危。

 

伴随出现的是连绵不断的战争。

 

理论上，饥饿和寒冷应当令人偃旗息鼓，然而现实往往事与愿违：国与国之间的争斗加剧了。领土争议而导致的矛盾日益锐化；大国对其附属小国变本加厉地侵吞掠夺，以攫取因有限而显得异常珍贵的资源：矿产，石油，地热，淡水以及储备粮。

 

他们所在的这支军队肩负着国家所派遣给他们的、秘密而特殊的任务。据国家地质相关部门的勘测，这片土地的岩层之下可能蕴含着数量巨大、纯度极高的高压液化新型烷烃，那是一种潜力巨大的清洁能源，在资源匮乏的现在，对于本国而言，无异于一种比金矿更为珍贵的财富。

 

黑色头发的军官忽然停住了脚步，本能地伸出右手手臂拦住身侧的同伴，与此同时左手迅速掣住了风衣口袋内的银色手枪。

哨兵极为敏锐的五感告诉他，周围出现了可疑物体。远处有什么在缓慢地蠕动。由于整片土地都是不易分辨的灰黑色，十分不易辨认。

 

“是人。”

他凝神观望了一会儿，说道。

是一个陷进了泥淖的人。他大半个身子都没入了那片泥淖里，只余双手和头颅在外，自远处看来显得十分诡异。

 

他们谨慎地走近。那人大约是一位当地的牧民。马背上的民族总是有着悍于常人的力量。他的臂肘死死撑住地面，显然是想将自己从污泥中拔起，然而终因缺乏支点而无以为继。

 

按照那人陷进去的程度看，那片泥淖并不大，却很深，几乎与地面同色，像是大自然设下的一个不易察觉的陷阱。

 

他们合力将那名牧民从泥淖里拖出来，这很是费了一番功夫——为了不让他脸颊触碰到腐蚀性的污泥，援救工作进行得极其缓慢。

 

幸而牧民身上坚韧而针脚细密的皮制连身衣保护了他。然而他双手与地面接触的部分出现了大片暗紫色的斑点，指甲开裂，部分灼烧严重的地方裸露出粉红色的嫩肉。

 

黑色头发的军官忽然蹲下来。

牧民倏然抬起头来，显然对贸然踏入这片领域的两人充满了谨慎和怀疑。然而此刻他所能做的也仅仅是怀疑而已。牧民的体力已然严重透支了，正半跪在地上低声喘息。

 

而军官只是沉默着，脱下手上的黑色小羊皮手套放在牧民身边，又站直了身子。

 

已经被腐蚀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会造成比健康皮肤大得多的伤害。这个举动明显是出于好意，但牧民依然没有接过。鹰一样的眼睛直视着他，他用嘶哑而生涩的本国语言道：

“你是……X国的邦联军？”

 

身形挺拔面容英俊的年轻军官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不不，他不是。”另一位同样年轻的军官微笑着开口。他比那位英挺而沉默的军官要略矮一点，相比之下气质看来也更温和，语气里却有着令人信服和安定的力量。

 

“——他隶属于我国荣耀军区轮回集团军陆军作战队，兼本集团军陆军指挥司令。鉴于你只是本国的一名普通百姓，你可以称呼他为周泽楷少将。”

 

他和颜悦色地蹲下来，掏出手帕，动作轻柔地把牧民手上的污泥擦拭干净，给他戴上手套，又将羊皮手套绒里烙着的徽章图样翻给他看。

“至于我，我是他的副官，江波涛。”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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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两人还没提到的精神向导形态：

周泽楷——雪豹

雪豹是一种美丽而濒危的猫科动物。昼伏夜出，每日清晨及黄昏为捕食、活动的高峰。独居，曙暮性。感官敏锐，性机警，行动敏捷机警，四肢矫健，动作非常灵活，善于跳跃，善攀爬、跳跃。捕食以猫科动物特有的伏击式猎杀为主，辅以短距离快速追杀。雪豹性情凶猛异常，但在野外从不主动攻击人类。

江波涛——银狐

银狐腿高，腰细，尾巴粗而长，善奔跑，反应敏捷。吻尖而长，眼睛能够适应黑暗，瞳孔椭圆，发亮。幼狐眼睛凹陷，成狐时两眼大而亮，两耳直立精神，视觉、听觉和嗅觉比较灵敏。

 

 

 

就这样啦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