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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江】伯乐，伯牙与柏拉图（12）

周泽楷说的那样郑重，让江波涛隐约猜测到什么，却又不能确定。而他握着自己手腕的力度里带有隐约的颤抖，连带着江波涛自己也泛起一阵莫可名状的不安来。
“……你说。”

“我，”周泽楷迟疑了一下。在他人生当中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而小心过，哪怕是第一次担任队长代表战队在媒体的镁光灯聚焦下发言的时候。
但是对于这一件事，他不能不上心不能不慎重。
——这跟游戏不一样，失败了不能重头来过。

“喜欢你。”
他终于低声道，固执的、没有退避的看向江波涛的眼睛。

这记直球打得一点都不漂亮。却实在是直接有力，是枪王一贯的风格。

他明显感到江波涛的身子僵了一下。

一秒，两秒，三秒。
江波涛眨眨眼睛，道：“小周，那个…手有点疼。”

“哦，”周泽楷这才发现自己还握着江波涛的手腕，顿时有些失措，仓猝地松开手。


“小周？我……”江波涛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手腕，“恩，你是不是……”

江波涛居然也开始磕巴起来，这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让我想想。小周你说的喜欢，是……那种意义上的喜欢吗。”

恩，周泽楷点头，眼眨不眨地看着江波涛。

“好吧。”江波涛低着头想了一下，再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应对自若。
他道：“这样吧，我问你一个问题。”

“恩。”
“比如……我就打个比方啊，荣耀和我，选一样。”

“……”
“不选。”
周泽楷抿着嘴，似乎有些不解。“……为什么要选？”

江波涛没说话，沉默着。

周泽楷的心在胸腔里撞击，突突的跳动，跳的生疼。恢复镇定以后的江波涛在皱眉思考些什么，他不知道，但看他的表情，明显没有接受的意思。

他们确实是最好的搭档，江波涛也说不定是这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可也没有什么道理说这样的两个人就应该要在一起。他有一万个理由拒绝自己。也许不用一万个，一个就够了。
只要不喜欢，那么谁都勉强不了他。

他无意识地握住江波涛刚刚给他倒的那杯开水。杯口的袅袅白气逐渐变淡，水温正在他指尖慢慢的冷却下来。
外面雨声渐起，敲打窗户发出冰凉的破碎声响。周泽楷莫名其妙地联想起黄少天和他的夜雨声烦，愈发觉得自己选的这个时机真是糟得不能再糟。
可惜覆水难收，说出的话也再没有回头路好走。

沉默无言地对视良久，江波涛轻轻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我不能……”

周泽楷心里一紧，好像被什么给捏住了。
他沉默地等待着迎来最坏的结果。

“……立刻给你答复。”江波涛看着他。
“我也需要想一想。”

周泽楷抬起头，暗哑无光的眼底顿时又浮上一些微茫的希望来。


“那我先回去了。”江波涛道。
“恩。”周泽楷道。

周泽楷回到自己房间里，从玻璃罐子里拿出一颗糖。罐子里的糖被他吃掉了一些，后来杜明这厢由于追女神失败，从周泽楷那里要来的一罐子糖也没能送出去，留着也是徒惹伤悲，万分无奈地又还了他。

他吃到一颗夹着软绵绵牛奶馅儿的巧克力，外面裹了一层黑可可粉，抿了一嘴微涩的苦，然而先苦后甜，甜到牙疼。
他眨眨眼睛，把糖纸展平，夹在那个无浪周边的笔记本里。本子里已经夹了很多，抖一抖，哗啦哗啦的响声，喧阗的在心里叫嚷。

江波涛心里大概有一座堡垒，他不紧不慢的攻势一直无法将其拿下。
不过没关系，自己还有很多很多时间和他慢慢消磨，那就再等等吧。周泽楷想，又剥了一颗糖。




“小江，看咱们小周最近怎么回事儿啊，我听孙翔抱怨说他每晚都一个人在训练室待到将近十二点，是真的吗？”
“可能因为最近轮回不是太顺吧。”江波涛道：“周队那种性格，经理你也是知道的嘛。他身为队长，虽然嘴上不说，可总会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压力大那也算正常，新研发的战术需要磨合，加倍训练也是为了战队……”江波涛一张嘴舌灿莲花，经理那边也就勉强遮掩过去。

可更不好忽悠的还在队员身上。单细胞宅男如孙翔这般还好说些（告诉经理除外），高情商的已婚人士方明华一眼看出不对。奈何周泽楷那寡言少语生人勿近的态势，方明华眼见沟通困难，径直找上了江波涛。
“怎么回事，你和队长闹矛盾了？”

“……我倒宁可是闹矛盾。”江波涛苦笑，“你别担心，这事也只能我们自己看着解决。”
方明华拍了拍他肩膀，微微一笑格外意味深长。


江波涛其实也头疼。
周泽楷说出“喜欢”的那一瞬间，眼睛里是看得出的紧张，他固执的、执拗地看向他的双眼。脸有些红，目光却是期待而闪亮的。
江波涛觉得那时他的思维停滞了一秒。事后他回忆起那一秒的感受，发觉那大约是一种……
怦然心动。

对周泽楷的事无巨细无微不至的关怀，从刚进队一直持续到现在，简直已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然而他想自己面对感情时大概还是不擅接直球。一旦越出雷池一步，便要习惯性的后退。

周泽楷喜欢荣耀，也喜欢江波涛。在他看来两者并不冲突，根本不存在所谓取舍的问题。

相比较周泽楷的直来直去，江波涛要考虑的就要多得多。他当然也喜欢周泽楷的，可是有时候太多东西凌驾于感情之上，导致喜欢也不只是喜欢这么简单。
他估计周泽楷肯定没有考虑过那些，比如他们的关系对于整个战队的影响，尤其还是正副两个队长之间，队规……话说回来，轮回队规里倒是没有禁止队内恋爱这一说法，但是……
但那是因为纵览整个轮回赛史也没出现过几位女选手啊。

这还不是重点。轮回近几次战绩不容乐观，如今的周泽楷现在身上还背负着众人的质疑。江波涛当然知道这不是他的问题，然而这种事情一旦曝光，外界必然会把他所谓的“状态下滑”同此相联系，流言四起，最终对他的职业生涯产生毁灭性的影响。
他抛出的那个荣耀或爱情二择其一的问题，乍听来根本没有道理可言，其实他并不只是玩笑而已。

周泽楷有天赋，非常努力也非常优秀。他的职业生涯还有很长，江波涛既不能也不愿让他因一时的鲁莽冲动而断送前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