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d

【喻黄】冬至

1.

只在下午三四点钟光景,阳光便只剩下温和一线,透过落地窗无遮无掩地打进来,在脸上拨弄一些毛茸茸的温度。

这是一年之中白昼最短暂的一天。

 

黄少天抱着一堆书目不斜视地走过来。他径直在喻文州对面坐下,又一个不经意的抬头:“文州怎么是你啊……好巧好巧。” 

 

演得有些过于夸张了。喻文州放下手上的书,眼睛里淡淡的一点笑:“是啊,真的好巧。”

 

话里话外都十分耐人寻味。他嘴角弯起个不大的弧度,狭长双眼看得人无处遁形。黄少天莫名其妙直觉得耳朵发烫,有些心虚地咳嗽两声,随便找了两句话转移话题:“在看什么书?”

 

喻文州把手中的书略微扬了扬,露出书脊上硬朗漂亮的一行烫银字体,明晃晃的闪瞎人眼。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也可能是斯拉特,或者斯图拉,总之是他打死也不会去看的那一类。健谈或者说话唠如黄少天也不禁尴尬地摸了摸耳朵:“呃,尼采啊……呃……挺好的哈哈哈哈哈。”

 

好个屁。他在心里爆了句粗口,默默给自己的表现打了个负分。连话都搭不上一句,郁闷到死好嘛。

尼采是谁?……他只知道好像是个疯子。

叫你平时不看哲学!

 

 

图书馆里暖气充足,喻文州的外衣随意地搭在椅背上,身上一件米咖色的粗棒针毛衣,在领口勾勒出大半个锁骨的漂亮形状。他半眯着眼睛,手肘搁在橡木色的桌面上,整个人看上去慵懒而温柔,而窗外阳光柔暖,和这样的喻文州非常合衬。

 

黄少天其实不大清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心境。也许模模糊糊地懂得一点,然而喻文州微笑的样子又太过无懈可击,平白让人生出几分微妙的懊恼来。话在心里酝酿久了,将到嘴边时反而弯弯绕绕打了无数个结。他无声地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没说什么,有些郁闷地翻开面前的专业课本。

 

喻文州能感觉到他偷偷地瞟了自己一眼,又一眼,喉结动了动,偏生又说不出什么话来,憋着一口气的样子。这样的黄少天实在是非常可爱,像是一头有些毛躁的、对着你虎视眈眈的幼兽,而攻击力其实并不很强。

 

他其实不比黄少天好过多少,也许只是比较擅于掩饰,看起来便是一派不动声色的泰然自若。只是有些事情光看无异于隔靴搔痒,哪怕隔空看出朵花来也于事无补。

 

“有空吗?”他看了看表,替黄少天说出那句在嘴边逡巡许久的话。

“——待会儿一起吃个饭吧。”

 

 

 

2.

公共关系学讲,共同用餐有助于联络感情。

 

很俗套,却是颠扑不破的实在真理,黄少天想。他和喻文州初次相识便是在饭桌上——当然不是那种纯粹为社交而社交的正式宴席,也并非学生会内部勾心斗角暗藏针锋的所谓部门联谊,而是在真正的接地气的一家炒面店,学校出门左拐二十米,自助选菜八元起炒那家,因价位便宜又菜色丰富,堪称学生党的挚爱。

 

“——请问可以坐在这里吗?”

 

那家店生意一直好,到了饭点尤甚,人满为患之后,陌生人拼个桌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况对方已经这样礼貌的问过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随便坐。”

 

黄少天的面吃到一半,头也不抬,包着一口面含含糊糊地说。肚子很饿炒面很香,这两样重叠在一起,诱惑力足以压过他对对面的随便一个陌生声音的关注。

 

然而吃完之后,无所事事的黄少天在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盯了喻文州相当长的时间。

 

喻文州的颜值并没有达到天怒人怨的地步,充其量大约算是清秀而让人舒服的类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个人对他有这样的吸引力,且几乎是完全不经意的。

 

面前的男生黑色头发,皮肤很白,眼睛柔和而狭长,穿着款式普通的白色衬衫,看起来非常干净。大约人总是很容易被与自己相反特质的人所吸引,黄少天想,喻文州垂着眼睫的样子十分安静,喝汤的时候也没有声响,于人来人往的嘈杂氛围下自有一种与环境格格不入的优雅。

 

大约终于意识到对面人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有些过于长了,男生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

黄少天将目光以光速切换到他面前的盘子上。“这位同学我注意你很久了。你的面……看起来挺好吃的。”

 

他咳嗽了两声,非常诚恳地说道:

“请问这是什么面?”

 

“……好像和你点的一样。”

男生柔和的双眼里有一抹遮掩不住的笑意。

 

 

——黄少天又买了一盘一模一样的炒面。

 

喻文州吃饭的动作偏慢,黄少天和他几乎是同时吃完的。

一饭之缘,好像也只能这样了。唉唉,黄少天有些怅然若失地站起来,顺手在兜里一摸。

 

糟糕。

 

他心微微一沉。刚刚去点餐的时候付了钱,随手把钱包插在衣服的侧袋里,大约是被谁给顺走了。

那个钱包黄少天从高中开始用,到现在早已旧的磨了边,里面现金不多,也没有重要的卡和证件,被偷了其实无关紧要。

 

然而这似乎是一个契机。

 

喻文州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几乎是福至心灵的,黄少天急急向前赶了两步,一把捉住他的手臂。

 

“那个……”他顿了一顿,说出这句话确实还是需要一定的下限的,他的修为还不是很够,只能照着平时魏琛的模样硬着头皮上了,“我钱包被人偷了。”

 

喻文州有些意外地转过身去看他。他虽然很有礼貌的并没有直接说出来,然而眼神里明明白白的在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啊怎么没关系,”黄少天本来还有点气短,结果越说越觉得自己理直气壮起来,“你看,如果不是你和我拼桌吃饭的话我也不会再买一盘炒面对不对,如果不是再买一盘面我也不会去前面点餐,小偷也不会经过我身边,我的钱包也不会丢啊。所以怎么说你也该承担至少,呃,四分之一的责任吧?”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有些胡搅蛮缠的意思。这事说穿了再不济也只能怪他自己,跟喻文州半点关系没有。

 

果然喻文州被他说得怔了怔,再开口时便带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无奈。他说:“你要怎样?”

 

……要怎样?总不能说我只是想多跟你说会儿话吧卧槽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简直和跟踪狂一样一样的黄少天你丫搭讪技术这么差还能不能行……

 

黄少天内心呼啦啦刷过一排弹幕,一时语塞之下说出了一句完全不经大脑的话。

他说,因为我没钱了然后……我还没吃饱。

 

 

然后他们就去了隔壁的烧烤店。已经进食了平时双倍饭量的黄少天又一口气点了二十串鸡心里脊二十串牛羊肉及其他菜类若干。他心思倒是真的单纯,并没有什么借机敲诈的意思,只是在努力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真的很饿。

事后撑得他两个月都不想从那家烧烤店门前经过什么的,那是后话。

 

 

 

 

3.

说来奇怪。大学过去近半时间,大家的朋友圈都已经基本定型,按理说再难再延伸到别人的圈子里,可对他们而言却丝毫没有阻碍。这个朋友交得彼此都毫不费力且理所当然,令他们身边的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开始郑轩还以为黄少天找了个女朋友,并且对黄少天嗤之以鼻的反驳据理力争:“你接了一个电话然后翻箱倒柜半小时翻出了秋裤,你妈说你都未必听。”

“……”

难得黄少天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虽然一开始,他的目的性实在是非常的简单和单纯——单纯的看喻文州顺眼,单纯的想要和他交个朋友而已。

然而真正成为朋友之后喻文州的好处才体现出来。和喻文州的相处十分舒服,他的温存体贴都是不经意间透出来的,如同春风化雨润物微温,细水长流流不尽。

 

 

 

黄少天这边还浑浑噩噩地不知所以,喻文州却不同。虽说做朋友也挺好,可他清楚地知道,黄少天之于自己,远远不只朋友那样简单。

 

喻文州第二次看见他,黄少天正站在离他十米开外的操场边缘,遥遥的向他打招呼,笑嘻嘻地挥一挥手然后插回牛仔裤的口袋里。深秋午后阳光还很好,地上铺了一层金色的落叶。他的瞳仁里装满阳光的碎片,茶褐色的头发被风吹的有些乱,生机勃勃的,泛着同样的金黄色彩。

 

就像是会发光的,喻文州想。黄少天像一颗明亮的星体,向四周散发出光和热,站在哪里都耀眼夺目。

 

这样的人在你面前,要说完全不被吸引那绝对是空话。然而喻文州只是笑了笑,远远地向他走过来:

“又见面了。”

他温和地说道。

 

 

面对黄少天,喻文州一直表现的非常克制。他对黄少天的好也是一样,不显山露水,始终保持在一个合理的范畴之内:一方面因内敛克制的天性,另一方面,他也愿意相信凡事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若是跳过过程直接到结果,那结果多半苦涩。

 

“终于找到合适的了?”肖时钦第一百次看着喻文州坐在寝室的桌前低头发微信,觉得自己大约可以下定论了。

没有,喻文州笑笑。“还不知道。”

革命尚未成功啊,肖时钦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肩膀。

“加油。”

 

 

 

 

4.

 

尽管初衷并不相同,态势却都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什么也挡不住他们好的蜜里调油,好到喻文州已经开始思考和黄少天坦白以后的可行性与成功率——遗憾的是,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

 

 

那天傍晚喻文州临时接到学生会的通知,要他和楚云秀去市区拉一个赞助。外面下着一点小雨,楚云秀又忘了带伞。喻文州和她合撑一把伞,两人站在公交站台旁等车。

因为要和赞助方吃饭,那天他们的穿着都比较正式,吸引了不少目光。黄少天从街对面走过来的时候也明显愣了一下,目光在他们俩身上打了个转,又看向喻文州手里那把伞。

“你们在等车?……去市区啊?”

 

恩,喻文州点点头,正准备解释,黄少天的目光却已经转向了一旁的楚云秀。

“你女朋友啊?哈哈哈长得蛮好看的。”

 

他不认识楚云秀,楚云秀却从喻文州那里知道他,出于女性的敏锐直觉及众多言情剧的熏陶,她多少也能猜到喻文州那一些隐秘的心事,顿时起了一点捉弄的心思。

 

“谢谢夸奖,”她笑了一下,顺便往喻文州身旁靠了靠,非常自然地挽住了喻文州的胳膊。

 

黄少天有些夸张地吹了声口哨。

“很厉害嘛。”他说,拍了拍喻文州的肩膀。

 

楚云秀挑了挑眉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少天,”喻文州皱了皱眉,“云秀她……”

“那什么,我先走了啊。”黄少天语气轻快,匆匆地打断他,“刚郑轩打电话找我有点事。”

他已经向前走了两步,又仿佛想起什么,回转头和喻文州眨眨眼。“你们好好玩。”

 

 

“——车来了。”楚云秀扯扯喻文州的袖子。

好的,喻文州平静地说。

 

公车里开着暖气,空气里的寒意一下子被打上潮湿的温度。车里的人不多,喻文州随意挑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

 

玻璃窗里粘着一层湿漉漉的水汽,他在上面随手划了几个字母。想了想,又抬手把那块擦掉了。

那块地方于是空荡荡的显得有些突兀。他从那块透明的空隙往外盯着窗外面溅起的水花。沥沥的声响不绝于耳,在玻璃上映出一圈模糊的晕黄,外面又开始下雨。

 

黄少天已经走远了,连背影都已经瞧不见。

 

 

 

楚云秀在他身后敲了敲他座位的靠背,喻文州透过玻璃的反光看到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大概也知道自己玩笑开的有些过头了。喻文州并不是多么小气的人,若是换在平时大约也就一笑了之,也并不会拂她的面子。但是现在的他非常没有力气,也提不起丝毫兴致来和她深入交谈。

 

他不得不去面对这些天他一直在逃避的问题,黄少天觉得他和女孩子在一起没什么不妥,说明他根本没往别处想,只是单纯地把自己当朋友而已。

没有比这件事更糟糕的了。

 

心里被某种酸涩难言的情绪涨满,他闭上眼睛,把脸贴在粘着水珠的冰冷玻璃上。湿冷的感觉刺激着神经,而思维则像是灼热的火花在跳跃,噼里啪啦的响在雨声里,水火交杂的一片。

 

他想,他在想,如果早些遇到黄少天,一切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5.

黄少天在通向宿舍的那条林荫道上走着。他没打伞,脊背绷得很紧,手握成拳头揣在衣服口袋里,紧紧贴住衣服的下摆。

 

雨丝濡湿头发,冰冷的风呼啦呼啦的尽往脖子里灌。一路僵硬着走到宿舍,宋晓李远他们联机游戏打得热火朝天,没有人发现他的异样。他拿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早早的上了床。

 

喻文州和一个女孩子一起走,举止亲密。黄少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梗着不上不下。

 

他知道自己没什么权利过问这一切,又或者根本就毫无立场。他对他的一切都不算了解,甚至连对方有女朋友都不知情。

 

喻文州……想到喻文州给那个女生撑伞以及那个女生挽住他胳膊的样子,黄少天的五脏六腑都仿佛揪起来,缩成痛苦难言的一团。

虽然非常不愿意承认,可是他们看起来合适极了。

 

喻文州给他发过微信,问他回宿舍了没有。他有些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去。过了一会儿又从边角把手机抠出来,滑开屏幕,那边却没有消息再发过来了。

好吧好吧,他懊恼地用手背遮住眼睛。

 

 

其实冷战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之后他又遇见过一次喻文州。是在一天傍晚,他忽然看见喻文州走在他前面。天色很暗,勉强能看清他穿着藏青色的大衣,胳膊肘里夹了两本书,柔软的黑色头发隐匿在暮色里。

 

黄少天几乎有些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看着喻文州的背影一路渐远,一时竟然失了方向。

街灯次第的亮起来了,柔和里带点昏暗的白光,像一张张苍白乏味的笑脸。

直到不远处的食堂飘来一阵冰冷的菜香,他才忽然想起,哦,自己原来是要去食堂吃饭的。

 

 

这样不行,黄少天想。他能够确定对喻文州的感觉和别人不一样,却不确定是不是喜欢。然而就这么放在心里藏着掖着总不是办法,也不是黄少天的一贯作风。

还是要约他出来说清楚才好。

 

 

 

6.

那天的后来,他们去吃了番茄鱼火锅。

 

黄少天心不在焉地拆塑封在塑料薄膜里的餐具,偷眼看喻文州慢条斯理地拿开水烫杯碗。

 

火锅店里热气蒸腾,黄少天脱了羽绒服,里面只穿了一件半旧不新的黑T恤,布料绵软,勾勒出瘦削的肩胛骨。

“你好像瘦了些,气色也不太好。”喻文州把火关的小一些,于热腾腾的白气中浮出一张模糊的脸。“生病了该多穿点。”

 

嗯,黄少天低头拨弄着碗沿上的菜叶。他那天淋了雨之后不大不小的感冒过一场,发了几天低烧,最近才好。

这都被他看出来了。

 

喻文州好像什么都知道。包括他喜欢吃什么,点的菜也都合他的口味心意——这个人实在过于精明了,黄少天想,不过他更喜欢他了,于是这就更加要命。

 

 

 

“是这样。”黄少天小声地清了清嗓子:“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

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手边的小盅。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脏狂跳不止,手心汗意涔涔,令他险些握不住那把小铁勺。

 

“你说。”喻文州看着他,眼神温和。

 

“——算了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他忽然又有些犹豫,低下头躲开喻文州的目光,非常快的小声说道。

他是真的喜欢喻文州没错,可是他唯一倚仗的便是一厢情愿的、对别人来说甚至可能是负担的喜欢——非常不理智,却又这样近乎冲昏头脑的喜欢上了。

 

喻文州皱起眉头。

“少天,”他说,直视着黄少天躲闪的眼睛,“你在害怕什么?”

 

是啊,黄少天想,反正不会更糟糕了。

他在害怕什么?

 

 

“喻文州我喜欢你。”

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而个中包含的意思足以让喻文州怔在那里。

 

“你说什么?”

他慢慢的问道,简直不能去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喜欢你。”黄少天显然是误解了他的惊讶,但这种误解反而给了他一种破罐破摔的勇气,他苦涩地笑了笑,自顾自的说下去,“本来我还没什么感觉,就觉得和你特别投缘,那种感觉你知道吧。但那天看到你和你女朋友……”

 

“是,”他有些艰难地吞了口口水,语声滞涩,“在那之前,我真的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喜欢男人。包括到现在,我也不确定自己对你的感觉究竟是怎样,能持续多久,会不会有结果,这些我全都不知道。”

 

“所有这些我都不知道,也没办法对你承诺什么,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

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而且我又知道你……你已经……”

 

少天,喻文州截住他的话头,说,那不一样。

 

“——可是结果都是一样的吧,是吧?”

 

大约是把想说的话都痛快地倾吐出来,黄少天终于显得放松一点了。他们主食要的是饺子,这时候服务生终于端上来了。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自己面前的一盘,说道,今天冬至,马上就要一天比一天更冷了。

 

“可是从明天开始,每一天的白天都会比今天要长一点。”

黄少天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他。雾气弥漫里,喻文州略白的脸上泛起一点红润的色泽,缓慢而柔和的笑意显得十分熨帖。

 

“云秀不是我女朋友。”他说。

“少天,我没有女朋友。”

 

 

 

7.

确定自己的取向是个模糊又痛苦的过程,这点对喻文州也不例外。于是他一直在观望,在等着黄少天自己想清楚。

 

想不清楚怎么办?也许再等一等,也许就这样算了。有些窗户纸不好随便捅破,弄得不好连朋友都做不成,这些喻文州知道,他都知道。他一向谨慎,对人或者对事,没有九成以上的把握都不会去轻易尝试。

 

只是所有的谨小慎微都在这个人面前另当别论了,喻文州看着他。黄少天很勇敢,他承认了,做到了他可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事——而有些事如果再不说,就真的要错过了。

 

未来还很遥远,梦想没有形状,可以打磨成任意一种需要的样子……可是喻文州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他想要的。

 

他想黄少天可能还是没彻底搞清楚。不过没关系。他有时间也有足够的耐心,陪他一起耗下去,直到他弄清楚自己的心意为止。

 

“试一试。” 他顿了顿,说道。

 

“少天……我们试试看。”

 

似乎没有料到他这么快地便答应下来,黄少天显得有点震惊,张着嘴很久没有说话。

但会适应的,喻文州想,也许要不了多长时间。

 

他偏头看了看窗外,才六点来钟的光景,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这是一年中白昼最短的日子。然而今天以后,白天会慢慢变长,就像喜欢这种东西会一点一点的发芽长大。渡过寒冷冬季,渡过漫长黑夜,在缓慢而持久的酝酿后,最终会积累成一个郁郁葱葱、阳光充足的盛夏。

 

而这样的日子,大约离他们并不遥远了。

 

—TB也许没有C了—

 

评论(20)

热度(272)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